《麦田里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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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守望者-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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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也没去。我们就坐在他妈的汽车里面。”
  他又玩笑地在我肩膀上轻轻打了一拳。
  “别闹啦,”我说。“谁的汽车?”
  “埃德。班基的。”
  埃德。班基是潘西的篮球教练。老斯特拉德莱塔在篮球队里打中锋,是他的得意弟子之一,所以斯特拉德莱塔每次借汽车,埃德。班基总是借给他。学生们本来是不准借用教职人员的汽车的,可是所有那些搞体育的杂种全都一鼻孔出气。我就读的每个学校里,所有那些搞体育的杂种全都一鼻孔出气。
  斯特拉德莱塔还一个劲儿在我肩上练习拳击。
  他本来用手拿着牙刷,现在却把它叼在嘴里。“你干了些什么啦?”我说。“在埃德。班基的混帐汽车里跟她干那事儿啦?”我的声音可真是抖得厉害。
  “你说的什么话。要我用肥皂把你的嘴洗洗干净吗?”
  “到底干了没有?”
  “那可是职业性的秘密,老弟。”
  底下情况,我记不得太清楚了。我只知道我从床上起来,好象要到盥洗室去似的,可我突然打了他一拳,使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这一拳本来想打在那把叼在他嘴里的牙刷上,好让那牙刷一家伙戳穿他的混帐喉咙,可惜我打偏了。我没打中,只打在他的半边脑袋上。我也许打得他有点儿疼,可并不疼得象我所希望的那么厉害。我本来也许可以打得他很疼,可我是用右手打的,一点也使不上劲儿。
  嗯,我记得的下一件事,就是我已躺在混帐地板上了,他满脸通红地坐在我胸脯上。那就是说他用他妈的两个膝盖压着我的胸脯,而他差不多有一吨重。他两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所以我不能再挥拳打他,我真想一拳把他打死。
  “他妈的你这是怎么啦?”他不住地说,他的傻脸蛋越来越红。
  “把你的臭膝盖打我的胸上拿掉,”我对他说。我几乎是在大声呦喝。我的确是的。“滚,打我身上滚开,你这个下流的杂种。”
  可他没那么做,依旧使劲握住我的手腕,我就一个劲儿骂他杂种什么的,这样过了约莫十个钟头。我甚至记不起我都骂他些什么了。我说他大概自以为要跟谁干那事儿就可以干。我说他甚至都不关心一个姑娘在下棋时候是不是把她所有的国王都留在后排,而他所以不关心,是因为他是个傻极了的混帐窝囊废。他最恨你叫他窝囊废。所有的窝囊废都恨别人叫他们窝囊废。
  “住嘴,嘿,霍尔顿,”他说,他那又大又傻的脸涨得通红。“给我住嘴,嘿。”
  “你都不知道她的名字是琴还是琼,你这个混帐的窝囊废!”
  “嘿,住嘴,霍尔顿。真他妈的——我警告你,”他说——我真把他气坏了。“你要是再不住嘴,我可要给你一巴掌了。”
  “把你那肮脏的、发臭的窝囊膝盖打我的胸膛上拿掉。”
  “我要是放你起来,你能不能闭住你的嘴?”
  我甚至没答理他。
  他又说了一遍。“霍尔顿。我要是让你起来,你能不能闭住你的嘴?”
  “好吧。”
  他从我身上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我的胸隔给他的两个臭膝盖压得疼极了。“你真是个婊子养的又赃又傻的窝囊废,”我对他说。
  这真把他气疯了。他把他的一只又粗又笨的指头伸到我脸上指划着。“霍尔顿,真他妈的,我再警告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要是再不闭住你的臭嘴,我可要——”“我干吗要闭住?”我说——我简直在大声喊叫了。“你们这些窝囊废就是这个毛病。你们从来不肯讨论问题。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你是不是一个窝囊废。他们从来不肯讨论一些聪明的——”我的话没说完,他真的给了我一下子,我只记得紧接着我又躺在混帐的地板上了。我记不起他有没有把我打昏过去,我想大概没有。要把一个人打昏过去并不那么容易,除非是在那些混帐电影里。
  可我的鼻子上已全是血。我抬头一望,看见老斯特拉德莱塔简直就站在我身上。他还把他那套混帐的梳妆用具夹在胳肢窝底下。“我叫你住嘴,你他妈的干吗不听?”他说话的口气好象很紧张。我一下子倒在地板上,他也许是害怕已把我的脑袋瓜儿打碎了什么的。真倒霉,我的脑袋瓜儿怎么不碎呢。
  “你这是自作自受,真他妈的,”他说。嘿,瞧他的样子倒真有点害怕了。
  我甚至不打算站起来,就那么在地板上躺了一会儿,不住口地骂他是婊子养的窝囊废。我都气疯了,简直在破口大骂。
  “听着。快去洗一下脸,”斯特拉德莱塔说。
  “你听见了没有?”
  我叫他去洗他自己的窝囊脸——这话当然很孩子气,可我确实气疯了。我叫他到盥洗室去的半路上最好顺便拐个弯,跟席密德太太干那事去。席密德太太是看门人的妻子,大约六十五岁了。
  我坐在地板上不动,直到听见老斯特拉德莱塔关上门,沿着走廊向盥洗室走去,我才站起来。我哪儿也找不到我那顶混帐猎人帽了。最后才在床底下找到。我戴上帽子,把鸭舌转到脑后,我就喜欢这么戴,然后过去照镜子,瞧瞧我自己的笨脸蛋。
  你这一辈子再也没见过那样的血污。我的嘴上、腮帮上甚至睡衣上和浴衣上全都是血。我有点儿害怕,也有点儿神往。这一片血污倒让我看上去很象个好汉。我这一辈子只打过两次架,两次我都打输了。我算不了好汉。我是个和平主义者,我老实跟你说。
  我依稀觉得老阿克莱听见我们争吵,这时正醒着。所以我掀开淋浴室门帘走进他的房间,看看他在做什么。我很少进他的房间。他的房内老是有一股奇怪的臭气,因为他这个人的私生活实在邋遢极了。
  第07节
  有一缕微光从我们房里透过淋浴室门帘照进来,我看得见他正躺在床上。我也他妈的完全知道他压根儿醒着。“阿克莱?”我说。“你醒着?”
  “不错。”
  房间里太暗,我一脚踩在地板上不知谁的鞋上,险些儿他妈的摔了个跟头。阿克莱在床上坐起来,斜倚在一只胳膊上。他脸上涂了不少白色玩艺儿,治他的粉刺。在黑暗中看去他有几分家鬼。
  “你他妈的在干什么,嗯?”我问。
  “你问我他妈的在干什么是什么意思?我正要睡觉,就听见你们这两个家伙吵起来了。你们他妈的到底为了什么打起架来?”
  “灯在哪儿?”我找不到灯。我伸手往墙上乱摸一气。
  “你开灯干什么?……就在你手旁边。”
  我终于找到了开关,开亮了灯。老阿克莱举起一只手来遮住眼睛。
  “老天爷!”他说。“你这是怎么啦?”他说的是我全身血污。
  “我跟斯特拉德莱塔之间发生一点他妈的小小争执,”我说着,就在地板上坐下来。他们房里一向没有椅子。我不知道他们他妈的把那些椅子都弄到哪儿去了。“听着,”我说,“你愿意跟我玩一会儿卡纳斯塔吗?”他是个卡纳斯塔迷。
  “你还在流血呢,天哪。你最好上点儿药。”
  “过一会儿就会止住的。听着。你到底跟不跟我玩卡纳斯塔?”
  “卡纳斯塔,老天爷。我问你,现在几点钟啦?”
  “不晚。还只十一点多,十一点三十。”
  “还只十一点多!”阿克莱说,“听着。我明天早晨还要去望弥撒哩,老天爷。你们这两个家伯又打又闹,就在他妈的半——你们他妈的到底为什么打架?”
  “说来话长,我不想让你听了腻烦,阿克莱。
  我这完全是为你着想,“我跟他说。我从来不跟他讨论我个人的私事。首先,他甚至比斯特拉德莱塔还要愚蠢。跟阿克莱相比,斯特拉德莱塔简直是个他妈的天才了。”嗨,“我说,”我今天晚上睡在爱利的床上成不成?他要到明天晚上才回来,是不是?“我他妈的完全知道他要到明天晚上才回来。
  他几乎每个周末都回家去。
  “我不知道他会在他妈的什么时候回来,”阿克莱说。
  嘿,这话真叫我生气。“你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回来,你他妈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向是在星期天晚上才回来,是不是?”
  “是的,可是老天爷,我实在没法让别人随便睡他的床,要是有人想睡的话。”
  我听了差点儿笑痛肚皮。我从坐着的地方举起子来,在他的混帐肩膀上拍了一下,“你真是个王子,阿克莱孩子,”我说,“你知道吗?”
  “不,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实在没法让别人睡在——”“你的确是个王子。你是个绅士,也是个学者,孩子,”我说。他倒是个绅士学者呢。“我问你,你还有香烟没有?——说声‘没有’,我非立刻倒在地上死去不可。”
  “不,没有,真的没有。听着,你们他妈的到底为什么事打架?”
  我没回答他。我只是起身走到窗口往外眺望。
  一霎时,我觉得寂寞极了。我简直希望自己已经死了“你们他妈的到底为什么事打架,嗯?”阿克莱说,大概是第五十次了。这方面,他确实叫人腻烦透了。
  “为了你,”我说,“为了我,老天爷?”
  “不错。我是在保护你的混帐荣誉。斯特拉德莱塔说你为人下流。我听了这话能放他过去吗?”
  这话使他兴奋起来。“他真的说了?不开玩笑?他真的说了?”
  我对他说我不过是开开玩笑,接着就过去在爱利的床上躺下。嘿,我真是苦闷极了。我觉得寂寞得要命。
  “这房间臭极了,”我说。“我在这儿都闻得出你袜子的味儿。你的袜子是不是从来不洗?”
  “你要是不喜欢这气味,你知道你可以怎么办,”阿克莱说。说的多妙。“把混帐的灯关掉好不好?”
  我可没马上关灯。我只顾在爱利的床上躺着,想着琴的事。我一想到她和斯特拉德莱塔两个同坐在埃德。班基的那辆大屁股汽车里鬼混,不由得心里直冒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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