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妓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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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妓卷-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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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国联军进占北京之初疯狂烧杀掳掠,清廷的留守诸大臣,只能瞠目结舌,徒唤奈何。赛金花斥之于瓦德西,促瓦德西整饬纪律,制止士兵的淫乱抢掠,凡有关联军想使中国人难堪的事,她一定在瓦德西面前力争,使北京城的治安获得相当程度的恢复。北京城百姓生命财产,因此保全了不少。
  当时瓦德西要赛金花为联军收购军粮,琉璃厂罗家大院内设立了采购粮秣办事处,所有的事情便都由赛金花作保。赛金花时常骑着骏马与瓦德西并辔或徜徉在风景名胜,或在市井通衢巡视,多少华洋纠纷,在赛金花樱唇初动时,消解于无形。“九城芳誉腾人口,万民争传赛金花。”此时的赛金花几乎成了人们心目中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名公巨卿,王孙公子,纷纷与她攀交情,叙旧谊。对赛金花礼敬有加,而赛金花对当时和议的达成,八国联军退出北京城一事出力尤多。不图朝局的转变,民生的利钝,不在衮衮诸公之手,而系在一个妓女的手中,这恐怕也是早已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的慈禧做梦也想不到的。
  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城后,清廷是一心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的。慈禧太后裹胁着光绪帝狼狈逃到西安,惟恐八国联军一个劲儿地向西进攻,于是一面颁布罪已诏以平民愤,一面更积极地设法和联军议和,派出了以李鸿章为主的豪华议和代表团。内中包括庆亲王奕劻,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等人。可在议和的过程中却出现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德国驻华公使克林德被义和团所杀,他的夫人伤心至极,扬言要把慈禧太后这个老女人剁成一块一块的,晒成肉干带回国去,因而议和的先决条件在联军这边就是:“光绪赔罪,慈禧抵命。”这苛刻的条件使李鸿章一筹莫展,在旁人的指点下,他不耻下问,找到了当时仪銮殿的红人,当日在上海的旧识赛金花,恳切相托。于是赛金花使出浑身解数,先是说服了瓦德西,接着对克林德夫人苦苦相劝,终于以在克林德遇害的东单牌楼附近竖一座纪念碑为条件,消除了和议中的阻碍,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终于在光绪二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签订。
  关于赛金花与瓦德西在北京城里的事情,还有两件值得一记。一件是仪鸾殿失火,住在瓦德西邻室的德军参谋长等人部被浓烟呛死,瓦德西与赛金花正在慈禧的龙床上颠鸾倒凤,来不及穿好衣服,瓦德西抱起赛金花,赤裸裸地跑出殿外,成为北京市民茶余饭后的笑谈。另一件是赛金花夜里骑马返家,马惊狂奔,在韩家谭那个地方把赛金花掉了下来,赛金花调养了好一段时间,终于落下个腰痛的毛病。《驴背集》中有这样一首小诗对赛金花与瓦德西在北京城的生活进行描述:
  月明秋梧叶叶霜,禁廷双宿野鸳鸯;
  韦娘半老风情在,十斛明珠负石郎。
  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由西安回銮后,赛金花原想大家可能还会为她表一表功的,可那班王公大臣都只顾自己争相表功献媚,根本就忘记了她的存在,即使有一两个人记得,又怎么肯把和议这天大的功劳分享给一个青楼女子。赛金花知道自己已难容于“清议”,于是改名傅玉莲,在陕西巷内重起炉灶,干那妓女的营生,便又有那当权的大臣,如洪钧的同窗好友孙家鼐,洪钧的儿女亲家陆润祥容不得她在京城里出丑,丢人现眼。为了替死去洪钧老状元遮丑,借着旗下一个叫凤玲的姑娘服食鸦片自杀,解散了赛金花的“金花班”,把赛金花赶出北京城,勒令她返回原藉苏州。
  赛金花已被当作肮脏无用的东西抛弃,她离开京城的时候,想起过去那些求地的人,现在谁也不看她,谁也不想她,她的眼泪开始在眼圈里面闪烁,接着两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慢慢地顺着面颊滚下来。泪珠源源不断地涌出,而且越流越快,赛金花坐在离京的车上,在车轮单调的吱呀声中,眼睛直勾勾的。她但愿别人都不要看她,她想到人们看她时那鄙夷的神情,把腰板挺了挺,坐得更直了一些。在清朝皇宫的一片庆功声中,坐着马车萧瑟地离开的赛金花终于哭出声来。
  回到苏州,带着颗被创伤的心,回忆旧日的繁华,恍如一场春梦。她原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女子,三十初度,风韵犹佳,那里就肯这样终老苏州,于是再度来到上海寻求发展,却已难比昔日的风光,挂起“京师赛寓”的牌子,已是自贬身价,由当日的“书寓”降到了“长三”的等级。这样不死不活地拖了两年,终于进行了她的第二度婚姻。
  这次结婚的对象叫曹瑞忠,是沪宁铁路的总稽查,为人忠厚实在,这次赛金花是下定了决心由绚烂走向平静,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家庭主妇,她送给与她患难相处十几年的旧日相好孙作舟,孙三爷的临别礼物就是证明。这件礼物是一把精致的象牙骨摺扇,上面写着一株垂柳,题着一首诗。诗是这样写的:
  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
  从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
  可第二次婚姻并没有给赛金花带来平静和幸福,这其间,数度的亲人亡故,使她陷入悲痛之中。当时辛亥革命成功,满清被推翻,她的丈夫曹瑞忠也因急性肠炎而离开人世,她再度过着漂泊的生活。
  此时的赛金花,已年近四十,就像一杯陈年老酒,虽然饱经沧桑,却散发出醉人的醇香。一位早先认识的恩客,现在正担任民国政府参议员的魏斯灵,适时对她伸出援手,把她带到北京,同居在前门外的樱桃斜街。到民国六年的夏天,赛金花改用赵灵飞的闺名,随着魏斯灵回到上海举行了隆重的新式婚礼,算是开始了几年平静幸福的夫妻生活。
  民国十一年,赛金花春天丧母,夏天丧夫。魏斯灵死后,魏家认为她是红颜祸水,常常对她无情地奚落,忍无可忍的赛金花,迫不得已搬出魏家,在居仁里一处平房内闭门寡居,一主一仆靠着典当和借债度日。这时赛金花已经是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了,病容憔悴,两鬓斑白,已没有多少人知道她就是曾红透半边天的一代名花。民国十五年冬天,即公元一九二六年冬天,赛金花终于油尽灯灭,享年六十五岁。多亏她故乡的一些名士发起募捐,总算为她办妥了后事。葬在陶然亭附近,与香塚,鹦鹉塚为邻。当时报上登了一幅挽联,对她的生前与身后都进行了评价概括,联如下:救生灵于涂炭,救国家如沉沦,不得已色相牺牲,其功可歌,其德可颂;乏负廓之田园,乏立锥之庐舍,到如此穷愁病死,无儿来哭,无女来啼。
  赛金花生前死后,先后有曾朴以她的一生经过,写了一部小说叫《孽海花》。樊樊山以她在八国联军侵华时与瓦德西的一段恋情为中心写了《彩云曲》。刘半农和学生商鸿逵合作,亲访赛金花本人,晤谈十多次,撰成《赛金花本事》。熊佛西,夏衍分别编有《赛金花》的剧本。最近商鸿逵的儿子商传旧事重提,在《文史知识》一九九四年第五期上专门谈到他父亲与刘半农编篡《赛金花本事》的事情,说是这本书的编篡还得到胡适之的支持,文化大革命中商鸿逵竟因此书在报纸上点了名,成为批判和专政的对象,可算是赛金花的阴魂不散。
  王香禅红颜薄命
  一八九五年,台北富商陈婕生家里出了件轰动一时的事情,那天陈捷生请客,高朋满座,一片的欢歌笑语,突然只听得一阵吵闹声,夹杂着女人无助、愤怒的尖叫声,一个被脱得一丝不挂的女人从他家的大门中跑了出来,狼狈不堪地登轿逃走。
  这个被脱得一丝不挂的女人叫王香禅,是台北一家著名“艺旦间”的艺妓。她平扁的面孔,看来并不美,但是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滴溜溜地勾人魂魄,举手投足都有种自然的风韵,难得的是通晓翰墨,谈吐雅致,不知曾有多少顾曲周郎被她陶醉。那天台北富商陈婕生举办喜事,笺召她去陪酒,她兴冲冲地去,却在众人的哗笑声中狼狈不堪地逃回。
  那天脱去的王香禅衣服是陈秋菊。中法战争中,他曾经召募勇士协助刘铭传的官兵打退入侵台湾的法军,获得清政府赏赐的四品顶戴。一八九五年中日甲午战争结束,清政府在《马关条约》中把台湾等大片领土割给日本,日军开进台湾,陈秋菊召集义民再度奋勇抵抗,徐骧在大竹溪死后,刘永福又回到了大陆,在日军高压与怀柔政策双管齐下,陈秋菊晚节不保,成了可耻的汉奸。那天陈秋菊慕名往访王香禅,王香禅直认他是土匪、汉奸,不肯与他周旋。陈秋菊认为受到了侮辱,记在心中,悻悻离去,便寻思如何对王香禅进行报复。陈婕生请客,陈秋菊也去了,见了王香禅,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吩咐手下的随从把这个小婊子的衣服剥光,撵出门外。
  王香禅经过那件事后,颜面尽失,无法在台北呆下去了,只好转移阵地跑到台南,在宝美楼重张艳帜,执壶卖笑。当时在台湾的“南社”的一般诗友们,因为王香禅妙解诗词,所以经常跑到宝美楼去宴饮,使得脂粉气十分浓郁的风月场所,凭添了许多书卷翰墨的味道。也就在这时王香禅结识了一位号称“花花世界生”的举人罗秀惠。
  王香禅先是被罗秀惠满嘴的仁义道德,忠君爱国所感动。接着经不起罗秀惠的小心侍候,花言巧语,百般殷勤,不惜工本的进攻。想着自己一个歌妓,随便就被人在光天化日下脱去衣服,当众出丑,便心甘情愿地拿出辛苦换来的私蓄为自己赎身,正式嫁给了罗秀惠,当上了“举人娘子”。
  可王香禅万万没有想到罗秀惠虽然颇有才气,却文人无行,受到了日本驻台的儿玉总督几句夸奖后,便乐昏了头。浑忘了自己是什么民族的,浑忘了从小读熟了的圣贤之书,一面担任“台澎日报”的主笔,替日本人的殖民统治张目;一面被任命为台南士商公会会长,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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