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地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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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地自传-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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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的责任。这个时代变化很快,而且一天比一天艰难。所以做律师倒是一个很好的打算。”他转过面来对我母亲说:“现在我该告辞了。仔细考虑一下我的意见吧。我希望下一次再来的时候,能够听到你们准备让他去英国的消息。如果需要帮点什么忙,务必叫我知道。”
  ①参看卷首英译者前言的译注。
  ②《沙斯陀罗》(Shastras),梵文,印度古代经典的总称——译注。
  约希吉走了以后,我便开始构起空中楼阁了。
  我哥哥却是想到实际的问题:怎样才能为我筹措川旅呢?
  而且象我这么年青的人只身到国外去,可以信赖得过吗?
  我母亲只是感觉心乱。她是不愿意和我分离的。她找出这么一个借口说:“叔叔现在是家中的长者,我们应当先和他商量商量。如果他同意,我们再考虑这件事。”
  我哥哥却有另一个主意,他对我说:“我们在波尔班达邦还有一定的权利。李立先生是现在的政务官,他对我们这一家很敬重,对叔叔也很好。我想请他推荐你由政府资助到英国去留学是很可能的。”
  我觉得这些打算都很对,立即准备动身到波尔班达去。当时还没有铁路,坐牛车要五天才赶得到。我前面已经说过我是一个胆小鬼,然而那时候想到英国去的愿望完全占据了我,在这种愿望面前,胆怯竟为之消逝。我雇了一辆牛车坐到度罗基,从度罗基改骑骆驼,这样可以早一天赶到波尔班达。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骑骆驼赶路。
  我终于到达波尔班达,向我叔叔行过礼,便把一切都告诉他。他考虑了一下,便说:“我不知道你到英国去和我们的宗教信仰是不是有冲突。我所听见的一切,使我发生了怀疑。我所遇见的那些大律师,我看不出他们的生活和欧洲人的有什么分别。他们对于饮食没有禁戒。他们嘴上永远离不开雪茄。他们穿的衣服,也象英国人一样丢人。所有这一切都和我们家族的传统背道而驰。不久我就要去朝圣,而且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在我这风烛残年的时候,我怎么敢答应你远涉重洋到英国去呢?不过我不愿意拦阻你。最要紧的还是你母亲的意见。如果她让你去,那么,祝你一路平安!告诉她我是不会干预这件事的。你会带着我的祝福一齐去的。”
  “我对您的期望也就是这样,”我说,“现在我要设法争取母亲的同意。不过,您能不能介绍我去见一见李立先生呢?”
  “我怎么能这样做?”他说道。“但是他是一个好人。你可以告诉他你的亲属关系,约他面谈一次。他一定会接见你,甚至还会帮助你。”
  我说不上我的叔叔为什么不给我写一封介绍信。我有一种模糊的想法,以为他对我的英国之行所以那么勉强,不愿直接表示同意,是因为他认为出国是一种不合宗教信仰的行为。
  我写了一封信给李立先生,他要我到他的住所去看他。他在上楼梯的时候接见了我;而且简单地说:“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再来见我吧。现在不能帮助你。”说完话他就匆匆忙忙地上楼去了。我本来已经做了妥善的准备才去见他,而且细心学好了几句话要对他说,见他的时候还向他深深作揖、合掌致敬。
  可是这一切都是白搭!
  我想到我妻子的首饰。我想到我的哥哥,我对他有很高的信仰。他为人极其慷慨,而且他象对自己的儿子一样爱我。
  我从波尔班达回到拉奇科特,报告了一切经过。我还和约希吉相商,当然咯,他甚至建议必要的话宁可借债。我建议变卖我妻子的首饰,大概可以弄到二、三千卢比。我哥哥答应设法去弄钱。
  然而我母亲还是不愿意。她已经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有人告诉她,青年人到英国就会堕落。别的人又说他们是吃肉的;更有人说他们没有酒就不能生活。“你晓得这一切吗?”她问我。我说:“你不能信任我吗?我决不向你撒谎。我发誓不干这种事情。如果我有这样的危险,约希吉会议我去吗?”
  “我可以信任你,”她说。“但是你已身在异国,叫我怎么放心得下?我的心都乱了,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我要问一问贝恰吉·史华密。”
  贝恰吉·史华密本来属于莫德·班尼亚种姓,但现在已成为耆那教僧侣了。和约希吉一样他也是我们的家庭顾问。他倒帮了我的忙,说:“我要这个孩子庄严地许下三个愿,然后就可以让他走。”他给我监誓,我于是发誓不喝酒、不接触女人、不吃肉。发了这种誓言,我的母亲便答应我出国了。
  我就读的那所中学为我举行了欢送会。对于一个拉奇科特的青年人来说,到英国去确是一件不平常的事情。我先写好了几句答谢的话,可是简直念不出口。我记得当我站起来致答词的时候,我的头是怎样的发昏,周身如何颤抖。
  我既得了家长们的祝福,便动身到孟买去。这是我从拉奇科特到孟买的第一次旅行,由我哥哥伴送。然而好事多磨,我到孟买以后,又遇到了许多周折。
  第十二章 种姓身分被开除了
  得到母亲的许可和祝福以后,我便欢欢喜喜地到孟买去,离别了我的妻子和一个几个月的婴儿。然而一到孟买,便有几个朋友告诉我哥哥,说印度洋在六、七月间风浪很大,因为这是我的初次航行,他们要我等到十一月再走。还有人说最近有一艘轮船遇到暴风而沉没了。这使我哥哥感觉不安,他不肯冒险让我马上动身,他把我安置在孟买的一个朋友那里,便回拉奇科特去做他的事情去了。他把我的旅费委托给我的妻兄保管,并吩咐一些朋友在我需要的时候尽可能给我一些照料。
  我在孟买度日如年,常常做梦去英国。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种姓里的人对于我出国一事便议论纷纷。那时还没有哪个莫德·班尼亚种姓的人去过英国,如果我居然去了,我得加以说明:他们召开了一个种姓会议,传我出席。我参加了。我当时如何突然鼓足了勇气到那里去,我实在不明所以。但是我无所畏惧、毫不犹豫地出席了那次会议。赛德——我们族里的族长——是我们的一个远亲,而且和我父亲相处很好,这时却厉声对我说:
  “照本族的意见,你去英国的打算是不妥当的。我们的宗教禁止航海远行。我们还听说到了那里如果不损害我们的宗教,便无法生活。去的人不得不和欧洲人同饮食!”
  我回答说:“我并不认为到英国去是违背了我们的宗教。我到那里的目的是求学深造。而且我已庄严地答应我母亲不做你们最害怕的三件事。我相信我的誓言能保障我的安全。”
  “但是我们要告诉你,”那位族长反驳道:“在那里要保持我们的宗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我同你父亲的关系,你应当听从我的忠告。”
  “我知道那些关系,”我说道:“而且我把您当作我的长辈看待。但是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了,我不能改变我去英国的决心。先父的朋友和顾问是一个很有学同的婆罗门,他并不反对我去英国,而家母和家兄也都准许我出国留学。”
  “可是你竟敢不顾本种姓的命令吗?”
  “我实在没有办法。我想种姓本身不应当干预这件事。”
  这话激怒了那位族长。他斥责我,但我坐着不动声色。于是他便宣布他的命令:“从今日起,这孩子不应当被看作是本种姓的人了。谁要是帮助他或到码头去给他送行,就得交纳一卢比四安那的罚款。”
  这个命令对于我并没有影响,我起身向那位族长告别。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哥哥会有什么反应。幸而他还很坚定,写信对我保证:不管那位族长的命令,他还是准许我出国。
  然而这件事使我更急于要走。万一他们对我的哥哥施加压力发生了效果,那又怎么办?谁能担保不发生意外的事情?我正在为这种处境发愁的时候,听说有一位朱纳卡德的律师被召要到英国去执行业务,将于九月四日乘船启程。我去见我哥哥嘱托照应我的朋友们,他们也都同意我不应当错过同这位律师作伴的机会。时间已很匆促,我打电报请示我哥哥,他回电表示同意。我便向我的妻兄索取旅费,可是他竟提到那位族长的命令,说他担当不起丧失种姓身分的处分。我只好另找我家的一个朋友,要求他暂垫旅费和零用钱,并请他向我哥哥索还垫款。这位朋友不但满足了我的要求,而且还鼓励了我一番。我很感激他。我立刻拿出一部分钱去买船票,然后准备行装。还有一个朋友对航行很内行,他替我把衣服等物都准备停当。有一些衣服我还喜欢,有一些我根本不喜欢。领带我后来很爱用,当时却很厌恶。有一件短甲克我看很不庄重。但是当时一心要到英国去,这一切都管不了许多了。至于所携带的食物,则足够旅程之用而有余。我的朋友们帮我订的舱位和朱纳卡德那位律师特立安巴克莱·马兹慕达先生同一个房间。他们还把我介绍给他。他是一个上了年纪而饱经世故的人。我那时只有十八岁,初出茅庐,毫无经验。马兹慕达先生告诉我的朋友们不用为我操心。
  九月四日我终于离开了孟买远航了。
  第十三章 终于到达伦敦了
  我在船上一点也不觉得晕船。但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我却感到局促不安。我对侍者讲话都觉得难为情。我很不习惯用英文讲话,而除了马兹慕达先生以外,所有二等舱的乘客都是英国人。我不敢和他们交谈,因为当他们和我谈话的时候,我简直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即使听懂了,我也回答不了。我得先在心里打好腹稿才讲得出口。我不晓得怎样使用刀叉,而且不敢问明菜单上有哪些素菜。所以我一直不敢到餐厅里去吃饭,总是叫到房间里来吃,而这些菜主要的全是甜品和水果,这些东西我自己都带了。马兹慕达先生却没有什么困难,他和每一个人都合得来。他常常在甲板上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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