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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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房客-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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崦耍缓蟆!!!!!
    但是,我一踏上四楼、瞥见颖如的房门时,有个奇特又诡异的想法在我脑中一掠而过。
    依稀,那流水声还未歇止。
    我想起来,个性封闭的王先生从来没有上过四楼。
    王先生之所以会知道单身的老张不是住在他的正上方,全是因为郭力跟令狐做爱时、床脚就在他头顶上哑哑晃动的关系。
    而现在,郭力碰巧并没有跟上来。
    果然。
    王先生站在走廊上,满脸是汗看着刚刚爬上楼梯的我。
    “哪一个是那个柏。。。。。。的房间?”
    王先生看着我,微胖的他一口气在胸口剧烈喘着。
    我拿出刚刚老张还给我的那一大串钥匙,指着右边的房间,左手在嘴唇上轻轻摆动,用非常警戒的声音模糊说道:“你偷偷进去,别让他有机会跑了。”
    王先生会意过来,接过钥匙,神色凝重。
    而我慢慢后退了一步,示意王先生自个儿进去。
    王先生开门,像个忍者一样潜了进去。
    浴室里的冲水声更大了。
    我悄悄将门从外面关上,将王先生封印在永恒的黑暗里。
    关上门,我完全没有一丝惶恐。
    王先生这一进去,就像自动走进一只懒得伪装的庞然巨兽嘴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做地狱入口的,绝对就是这栋楼的这间房间,而不是形而上的“险恶人心”之类的虚伪托辞。
    这里,
    就是这里,
    地狱就是这里。
    我站在柏彦的门口,看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郭力随时都可能上来,我必须为我这个突发奇想的安排找到新的出路。
    真像是超激烈的脑中竞速。
    搭。
    搭搭。
    郭力刻意放慢了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我上排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双手从太阳穴一路刮到脖子,大量的肾上腺素在体内滚烫翻腾着。
    该怎么跟郭力解释消失的王先生呢?
    该怎么使得郭力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柏彦身上呢?
    颖如房里的冲水声停止。
    咚!
    一场无声的、显然是一面倒的“对决”,已经在颖如房间里结束了。
    我瞪大眼睛,一个偏激到极致的想法像快速生长的藤蔓攀上我的脑髓。
    既然计划已经擅自被我更改,那就索性来个置之不理吧,反正郭力根本无暇顾及王先生的存在。
    郭力的对决再简单不过,我只需要帮他把抢夺尸体的谈判聚焦!
    搭。
    搭搭。
    趁郭力还没上来之前,我拿出钥匙,轻轻插在柏彦房门的锁孔上。
    脱下拖鞋拿在手上,我飞快跑上楼,回到原先的作战指挥中心,在荧光幕前综观七个主要战场。
    电视机前,我大口大口喘气,匆促之间所作了决定让我心跳得好厉害。
    这栋楼最不缺的,就是快要爆裂的心跳声了吧。
    郭力来到颖如与柏彦房间的中间,有些疑惑地看着柏彦门上的钥匙。
    他的手颤抖又犹疑地停在半空中,像是老旧录像机虚弱的暂停画面。
    早发现门外动静不断的柏彦却采取自暴自弃的策略,干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着,大概是想将接踵而来的、难以承受的场面,交给另一个无法预测却又超级恐怖的人格去处理。
    我提过,这年头大学录取率超过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结果,就是制造出一堆光会推卸责任的乌龟蛋。
    地狱入口。
    巨兽的嘴巴里布置的跟一般的房间没两样。
    王先生坐在那张比电椅还可怕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那模样是多么熟悉、那么的安详,好像教堂的唱经班一直在他身旁唱着福音歌曲当背景配乐,那样悠扬舒畅。
    浑身湿答答的的颖如还是维持她一贯的沉默与优越,她没有多余的举动去确认王先生为什么能够闯进自己的房间、或是去思考王先生有什么动机,这些她都不感兴趣。
    她自然而然的、好像猎食者的本能般翻出一堆绳子,紧紧缠绕着昏迷不醒的王先生,打开那一只藏在床底下的小木箱。
    赤裸的王小妹躺在床中间,床底下的过期牛奶瓶凌乱散在地上,老张满脸泪水跪着,双手合十不断地朝床上的王小妹拜下。
    我将镜头影像调整放大。
    王小妹双眼紧闭,一动也不动了。
    依照我从网络上看过数千张各式各样死者照片的经验,王小妹应该是被活活闷死的。
    偷窥者最会保护的就是自己,这个原则果然不错。
    如果你手边有红笔,最好将这句话再三圈起来。
    “你心目中能够侵入房间的人选,只有一个人,柏彦。”我睿智的发问,就像益智节目主持人正在问特别来宾“快问快答奖金百万”的项目。
    “你想先挑了柏彦呢?还是赶紧去弃尸呢?柏彦把王小妹五花大绑丢在你衣柜里,恶劣归恶劣,王小妹可也是活生生的交给你了,出了人命终须责疚于你。”
    “如果你不赶紧弃尸,等到王先生遍寻不着女儿而报警之后,警察在这里进进出出问东问西的,你哪有机会运尸体出去?你难道敢二次嫁祸给柏彦吗?尸体上可全是你的指纹!”
    我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逼问,不停在屏幕中朝尸体跪拜的老张当然没有回答。
    不过答案已经出炉。
    老张茫然站起,搬了一个五斗柜挡住门板,免得拥有所有房间钥匙的“嫁祸者柏彦”突然侵入他的房间;然后走到浴室拿出湿毛巾,小心翼翼为王小妹擦拭身体。
    擦着王小妹无辜瘦小的身躯,老张的眼泪倘满了整张脸,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思考装尸体的用具跟弃尸的地点。
    回到郭力。
    不确定他是不是暂时将王先生寻找女儿的事抛在脑后,总之。。。。。。
    他已经将门打开。
    第十三章  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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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压力之下,柏彦当然没办法睡着。
    但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抢下白痴比赛冠军的柏彦,居然在郭力踏进房间后就一直把自己的脚黏在马桶盖上,然后用膝盖将自己的脑袋夹在里头,两眼半睁半阖的。
    郭力战战兢兢地、非常缓慢地走着,两只手紧握成拳挡在胸前胡乱护卫,眼睛好像直视强光般不停眨眼、眯眼。
    我知道那是恐惧突然撞见尸体的自然反应,尽管郭力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站在柏彦房间的中央,郭力的胸口停止喘动,慢慢将头转向右边,与浴室里蹲在马桶上的柏彦四眼交会。
    郭力吞了一口口水。
    柏彦打了个冷颤。
    久久,大约有两分钟的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将脸贴近屏幕,那画面就像部可笑又品质低劣的舞台剧,两个演员不约而同忘记台词,只好尴尬相互对视似的。
    但是舞台剧又必须持续进行,我这个导演兼唯一的观众也只好无奈地等着。
    终于,前来谈判的郭力在要命的沉默后先开口了。
    “我。。。。。。想请你。。。。。。请你原谅。。。。。。”
    郭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定认为蹲在马桶上狼狈不堪的柏彦,正是为死去的情郎令狐伤透了心、憔悴了身形。
    “。。。。。。”柏彦完全无法言语,丝毫不能理解郭力在说些什么。
    郭力突然开始哭泣。
    大哭,但一滴眼泪都没办法掉下,像棵枯萎凋零的老树,了无生机。
    我明白,这哭泣并不是懊丧或忏悔,也不是想交易对方的怜悯,而是精神崩塌。
    完全的崩塌了。
    所以,郭力一滴眼泪都没流,但他的样子却比悲痛欲绝还要更深的无望,他彻底的认输,没有底线的抛弃,除了。。。。。。
    “我只求你放过我,将令狐的尸体还给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郭力沙哑地哀号。
    柏彦先是震动了一下,随即又陷入输家的面孔。
    他果然。。。。。。果然知道“另一个我”杀了那个死同性恋。。。。。。
    柏彦机械式地指着床底下,什么也没有辩解。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另一个人格这种事,全世界只有美国好莱坞电影里的法官跟陪审团愿意相信。
    看到柏彦终于允许郭力接触尸体,郭力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尸体不是在床下就是在柜子里,如果尸体还没被支解的话。但没有柏彦的允许,谈判就不能独断地进行下去。
    不知从哪出来的精神再度注入郭力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的身体,他连滚带爬到柏彦床边,将挡住尸体的杂物与鞋盒扒出,迫不及待拉出令狐的尸体,这时可不是害怕尸体的时候。
    冰冷僵硬的令狐被郭力拖出。
    无孔不入的苍蝇在他的嘴角、鼻孔、眼珠上跳跃产卵。
    死去的令狐只不过是丢掉了灵魂,他还留下营养丰富的蛋白质供乱七八糟的生物在上头孵化,在内脏里啃食。
    遗爱人间,到底应该禁止遗体火化。
    令狐的尸体,像一串断断续续的删节号,要说不说的,将句子硬生生断在那边。
    令人难受的气氛,却又不得不替这个场景说句台词将模糊的句子给接下去,谁都好。否则一旁的灵魂都将失控。
    “对不起。”
    柏彦机械吐出这三个字,复又将整张脸深深埋在身体里,就像找不到壳的寄居蟹。这是他言简意赅的台词。
    郭力一愣,随即明白柏彦在说些什么。
    柏彦在为他的横刀夺爱道歉。
    “不,我们。。。。。。我们都错了。。。。。。要不是因为我平常太疏忽令狐始终一个人的感受,今天就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郭力突然觉得很悲哀,内疚的感觉从现在才开始真正反噬。
    这种反噬,会咬出早已消失的良心跟种种具不良影响的正面人格,我可不能放任他们继续如此有道德意味的对话。预言会变得难以掌控。
    “已经做对的事,又何必改变?”我想起海伦仙度丝的广告词,赶紧换了一双布鞋走下楼。
    “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毁了,都被我给毁了。。。。。。无论事情怎么发展,我都不该做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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