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人见老板都出面了，顿时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小肩膀微微耸着，看起来紧张得不得了，一个个摆手说着“没事儿的”。
真是群好人啊。
三个人入职后，公司压力骤减，期间周潜偷偷蹲到支小恬身边，一副求夸奖的模样看着她。
支小恬默默无语了一番，伸手在他软软的蓬松的头发上摸了摸，周潜的发质偏软，手感很舒服，“怎么把朋友带坑里了，我们公司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那个德行……”
“他不是挺好的么？”
“……只是对你而言。”支小恬无奈地叹息着，曾几何时，有那么多新人惨遭老板那张嘴巴的攻击而愤然离职。
周潜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嘴巴确实有点损，不过自由度很高不是吗？项目的话基本都不插手，这种信任感在其他公司可是极度缺乏的。”
“……我觉得这个信任感没关系，只是他忙着打游戏，没空管理。”
“不管原因是什么，至少现在的结果是我们想要的，公司的人员关系单纯，氛围很好，工作起来心情很舒畅，这是我们公司最具优势的地方。”周潜将脑袋倚在她身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抚摸。
支小恬突然想起，周潜之所以从百目离职，就是因为人员关系复杂化带动了内部风气的变质，她不禁握紧拳头，“我要努力擦亮眼睛，将那些心术不正的、急于求成的、心怀鬼胎的面试人一一排除在外！”
“好。”周潜眯着眼笑了笑，这一阵子的工作强度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倦意满满，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慵懒的味道，让支小恬心动不已。
月底，每个人工资翻了一倍。
支小恬难以置信地捧着手机的提示短信，老板竟然真的说到做到了。
临下班时，每个人都沉浸在欢愉的心情中，就连老板出来时黑着的脸大家都忽略不计了。
“今晚聚餐，不去的人是小狗，要绕着公司爬三圈还要汪汪叫一个小时啊我跟你们讲。”
白吃的晚餐谁不欢迎，大家三三两两地去了约定的地点，彼此聊着天，受了工资翻倍的影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支小恬掐指一算，最近这段时间的聚餐次数已经赶超以往一年的次数了。
不过今天老板的脸色明显不对，又有什么事儿了么？
她本能地看向小会计，后者立马竖起一根指头，“不许八卦。”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支小恬沉痛地想着。
开饭后，老板猛地灌了一大杯酒。
一大杯，抵得以往他们喝得五杯。
众人吓了一跳，技术组几个刚端起酒杯打算小抿一下的人纷纷放下酒杯。
这下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
老板一口气干完一大杯酒后，“砰”地将酒杯砸在桌子上，接着开始哭。
……竟然哭了！
支小恬懵了。
老板边哭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因为口齿不清众人听得很费劲，不过大致内容还是听清楚了。
他和他哥从小就属于相看两相厌的关系，加上家长的各种偏袒，他对哥哥的恨意更是有增无减，别说谈心了，两个人之间就连一次像样的聊天都没有过。
他开了和他哥哥一个性质的公司，拒绝了家长的帮扶意见，一个人黑头黑脸地摸着经营，只是为了所谓的面子而已，他并不想让别人看轻，尤其是他哥。
然后招到了周潜，公司逐渐发展起来，虽然还谈不上赶超百目，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只是个不值得重视的没有威胁的小公司。
于是，他哥哥来找他了。
见面前，他一直在想他哥哥想要对他说什么，威胁？嘲讽？警告？
见面后，没有威胁，没有嘲讽，没有警告，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聊现在，聊以前，聊彼此，聊周遭。他们聊了几个小时，感觉比以前住在一起说话时间的总和还要多一点。
然后他哥哥就爽朗的告辞了。
老板擦了擦眼泪，在众人以为他是沉浸在兄弟和好的感动中时，他开始噼里啪啦地骂起了他哥哥，内容无外乎“奸诈”、“狡猾”、“卑鄙”、“无耻”之类。
“老板这是怎么了……”支小恬凑到小会计身边小声询问道。
小会计叹了口气，“说了不许八卦了。”
“没八卦啊，老板不是说着呢么，只是希望你剧个透。”
小会计又叹了口气，“老板他哥来过之后，老板一直觉得很不可思议，你想啊，一个跟你仇视了二十来年的人竟然只是来聊天而已，怎么可能？所以他委托人去百目询问了一下，原来他小舅子把整个公司搞得乌烟瘴气，有脾气有能力的差不多都走光了，现在他小舅子在公司算是一人独大。他哥气不过，拼着离婚的风险把这事儿跟他老婆谈了一下，没想到他老婆竟然是向着他的，还怪他为什么不早点说。他哥这会儿算是有了点底气，第二天就把小舅子开除了。”
“哦哟，这个好。”
“因为他哥出面把部分离职的人请了回来，现在百目也算是逐渐恢复中，虽然离鼎盛时期……不，如果没有第二个周潜出现，估计是到不了鼎盛时期。”
“……那老板为什么是这个反应？”周潜被夸奖，支小恬比谁都开心，但是架不住总是被翻来覆去的夸，会害羞的，所以她赶紧转换话题。
“这个很难表述，兴许是心疼他哥吧，毕竟血浓于水，而且我猜测啊，他并不很他哥，只是因为他们俩总是被拿出来比较，他比较难过而已。”
“……真难理解。”
“现在我们公司手里有不少原先是百目的客人，我们老板知道了之后心里不太舒坦。”
“商场如战场啊，他不能这么幼稚啊。”支小恬郑重地教导道。
“有本事你跟他说去啊。”
“没本事啊，所以才在这儿期待你的转述来着。”
小会计翻了个白眼。
小会计解释了一大半后，老板也哭哭啼啼地把小会计之前说的内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遍，然后说他不要大公司，他不要发展壮大，他没这么大志气，他就想开个小公司混点时间打游戏。
众人被他的豪言壮语弄懵了。
支小恬看向周潜，没想到后者像是有感应似的回过头，两个人互看一眼后，周潜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之后老板就被组长等人架走了，他的哭声飘了一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支小恬指着老板的方向，“作为女朋友你不去劝劝？”
小会计暧昧道：“你男朋友不是去劝了么。”
支小恬眯眼。
小会计伸手投降，“我对公司发展不了解，最多也只能劝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我觉得在公司发展这一块，你男朋友的意见会比我的靠谱很多。”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茫然。
众人胡乱吃饱后，纷纷起身告辞，支小恬和小会计没动静，不用问也知道，都在等人。
不多时，组长和周潜回来了，两个人比了比大拇指，说是搞定了。
组长将房卡交给小会计，“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小会计接过房卡，二话没说就走了出去，脚步有些焦急。
组长随手在一张桌子上捞了两个牛奶馒头，边往嘴里塞边往外面走，“我回去还有点儿事，先走了啊。”
跟组长告别后，周潜和支小恬也跟着离开了。
周潜还没吃晚饭，两个人又去吃了点面，期间，周潜将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给支小恬解释了一下。
“……精品？”
“对，走创意精品路线，一些纯力气的项目不接了。”
“……那会不会影响公司的发展？”刚领了一个月双倍工资呢……
“影响的话，目前多少会有一点，不过这种算是高收费的项目了，相信影响应该不会太大，百目那边贵在人多，只要发展正常，大部分的项目多半还是会回到他们那边，我们两家发展方向错开，将彼此生意的影响减到最低。”
“这样啊，老板同意了？”
“嗯。”周潜眯着眼笑着，用肩膀撞了撞支小恬的肩膀，“不夸我吗？”
“……你够了啊，天天夸，你也不腻歪。”
“一点儿也不腻。”
☆、第十三章
公司逐渐开始实行周潜的计划后，大家开始有意识地推掉简单和定向的项目，转而增加价格的层次，承接一些看似难度颇高的项目。
工作量逐渐减少，大家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插科打诨，空闲时周潜带着技术组做练习或者进行头脑风暴，小会计玩儿命地啃着注会的考试用书，支小恬拿着人力资源的相关书籍一页一页翻着，就连前台的小姑娘都一口气报了两门外语在进行研读。
全公司最没上进心的估计只有老板一个人了，这个人每天打着游戏，那如沐春风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百目家的老板——老板的哥哥偶尔也会到公司坐一坐，兄弟两个的关系看似有所缓和——只是看似而已。
某次老板把他哥拼死往外踹的时候，支小恬不小心听到如下对话：
“你在游戏上的天赋基本为负数，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不放弃。”
“要你管！我乐意！”
“被人追着杀很好玩吗？听说你前阵子天天被人追着砍呢？”
“……你怎么知道的？”
“废话，砍你的那个人是我啊。”
“……”老板脚下一用力，猛地将他老哥踹了出去。
百目的老板轻描淡写地掸掸屁股上的大脚印，面色如常地和众人笑着打着招呼，一点儿也看不出被自己亲弟弟踹了屁股的尴尬和不自在。
“真不愧是大公司的老板啊，那气度，那心胸。”支小恬赞道。
小会计冷哼一声，没搭理她。
百目老板走的时候正好周潜从办公室里出来，他们技术组现在是公司重点保护对象，外人根本不让进。两个人撞见后，百目老板面色如常地打招呼道：“这边干腻了可以再回百目那边，工资好说。”
不等周潜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