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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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第5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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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圆子不敢吭声,躬身俯首立于一侧。
  徐徐起身,容盈缓步走出殿门。
  偌大的皇宫,阳光明媚。
  偌大的荷池,荷香满溢。
  他记得,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满池莲花。那一顶泼墨莲伞,她珍藏了很久,欢喜了很久。
  容哲修过来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
  容盈点点头,随手便将手中的柳藤球交给他,“听说你在到处找厨子。”
  闻言,容哲修垂眸,“儿臣想吃松子糖。”
  音落,容盈的身子微微一怔,仿佛是秋日里的落叶,只消轻轻一抖便会尘埃落定,“松子糖?”谁做的松子糖,都没有她做的好吃。这厨子,其实不找也罢!毕竟娘亲的味道,不是谁都能做得出来的。
  “皇上,王爷和孟大人来了。”小圆子行礼。
  “御书房等着吧!”容盈道,却是拈指折了一朵莲花握在手里,这才慢慢的朝着御书房走去。
  进了御书房,容景垣和孟麟已经等在那里。
  容盈因为养病不能见光,所以数月不曾踏出宫门半步,这朝廷大事悉数交给二人打理。如今一见,倒是把容景垣给吓了一跳。
  只见容盈原本绝世的容脸,此刻整个消瘦下去,便是用瘦如枯槁来形容也不为过。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容景垣俯首行礼。
  “清理工作做得如何?”容盈问。
  容景垣道,“一概珍宝皆已清点完毕,耗时两个多月归册入档。悉数调入国库封存。”语罢,容景垣看了孟麟一眼。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容盈最想知道的是什么,然则有时候奇迹是不会如此眷顾。
  孟麟俯首作揖,“回皇上的话,夜凌云等人的尸首皆已清点完毕,地宫里一切被清理出地面。微臣和王爷亲自核实,无一幸免,皆血肉模糊不辨容颜。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衣饰,其余的——”
  连骨头都被砸烂了,只剩下皮肉包裹的尸体,还能看出什么模样?一具具尸体被挖出来抬出地面时,早就不成样子,谁能分得清楚,谁是谁呢?
  所以,没有奇迹。
  容盈定定的望着孟麟迟疑了很久,一时间谁也不敢吭声。
  御书房内旖旎荷香。淡雅清新。
  “知道了。”容盈回答得很轻,有些无力的靠在龙椅上,扭头望着被风吹开的窗棂,“你们都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二人行礼,“臣等告退。”
  退出御书房,瞧一眼守在门外小圆子,容景垣道,“皇上近日饮食可好?”
  小圆子颔首,“回王爷的话,尚可。”
  孟麟轻叹一声,“能吃就行。”便与容景垣一道走在了宫道上。
  “听说王妃有孕?”孟麟道。
  容景垣低头一笑,“大夫说,刚刚一月有余。只不过如今她心伤犹在,大夫叮嘱必须静养不可多思多想。”
  “恭喜。”孟麟笑了笑。
  容景垣笑问,“那你呢?那么多的大家闺秀。听说你可是一个都没看中。”
  “都迟了那么多年,也不急于一时。相互扶持之人,得过一辈子,还是慢慢的选吧!再怎样,也不能将就啊,否则何必等到今时今日。”孟麟笑着往前走,“只不过皇上的后宫一直空着,也不是个事儿。今日早朝上,你也都听见了。群臣谏言,请皇上选秀充盈后宫。皇上一脉,总不能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孩子吧!”
  容景垣敛了笑意,“这是皇兄的私事,谁都管不着。皇兄的心意如何,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内情吗?这生死之约,岂是三两月就能忘记的。心里的伤。只怕没个三五十年,是淡不去的。”
  孟麟抿唇不语,心里的伤——白狐,真的没有再回来。
  光熹六年,二月初八,帝崩于荣德殿。
  年仅十三岁的太子容哲修继位,年号建元,时为建元元年。追大行皇帝容盈,为太宗文惠武德孝皇帝。遵大行皇帝遗诏,着沐亲王容景垣为辅政,大学士孟麟接掌丞相一职,统率百官,扶持幼帝直至还政。
  建元二月十六,大行皇帝葬入宣陵,与孝烈显仁天顺皇后合葬。
  封宣陵地宫,毕。
  ——————————————
  大殷。
  奉天八年。
  皇贵妃病逝。帝哀恸不已,三日罢朝。
  四岁的燕羽公主白馥,轻轻推开白崇启的寝殿大门,内侍们不敢拦着,毕恭毕敬的跪在外头不敢吱声。皇帝惯来嗜杀如命,该杀不该杀的,不过是他一句话。
  听得脚步声,皇帝一声怒喝,突然起身抽出了一旁架子上的冷剑,“朕杀了——”
  “父皇要杀了我吗?”白馥仰着小脑袋,盯着一下子敛了所有怒气,可眸色依旧血红的父亲。明亮的眸子里,泛起泪花。白馥乖巧的跪在皇帝跟前,“父皇要杀只管杀了,馥儿就能跟母妃一起走。”
  皇帝手里的剑,咣当一声落地,心疼不已的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泣泪两行。没了心爱的女人,还有心爱的女儿。仔细瞧着这女儿,眉目间跟皇贵妃还真是格外神似。
  皇贵妃生完孩子便一直病着,也没办法照料馥儿,所以这馥儿一直都养在皇帝身边。换句话说,他这皇帝是又当爹又当娘,怪只怪他舍不得让他们的孩子,经他人之手。
  宫里谁不知道,皇帝对这个公主算是疼到了心坎里,恨不能把心窝子都掏给她。
  白馥对母妃的印象很浅,因为母妃一直病着,而且拒不见人。父皇也见不着她,所以父皇就把对母妃的爱彻底的留给了馥儿。
  四岁的白馥已是格外的聪慧,身处宫闱,很多东西都必须学会。尤其是跟着父皇,坐在父皇膝上,看着父皇批阅折子,处置大臣杀内侍。对于白馥而言,死亡不过是父皇的一句话,可她不懂,父皇那么深爱母妃,为何不拦着母妃死去呢?
  后来的后来,她才明白,原来皇帝权力再大,也没办法左右生老病死。
  皇帝缓过劲来,才想起自己还有江山还有这个宝贝女儿,也算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如果不是这公主一跪,宫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皇贵妃下葬后,宫里逐渐恢复了平静,白馥被林申悄悄带出宫去。
  “师伯,宫外真好玩,你以后要经常带我出来,不然我就告诉父皇。”白馥坐在林申的肩头。
  林申蹙眉,“嗨你个小丫头片子,敢威胁你师伯。”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对这聪明伶俐的漂亮小丫头欢喜得很。四岁的孩子,肉嘟嘟的,白嫩嫩的,一双大眼睛明亮而干净。
  白馥嚼着冰糖葫芦,“真好吃!师伯,你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知道知道了,一个小屁孩那么多废话。”林申不耐烦的扛着她去了茶楼,“这儿的点心最好吃,尤其是水晶糕。”
  白馥瞪着一双大眼睛,“我要吃很多很多。”
  “管够!”林申笑嘻嘻的捏着她的脸。这宫里宫外的,也就这个林疯子,敢捏他的脸。要不然。怎么人称疯子呢?
  却听得隔壁桌在议论。
  “听说这一次皇贵妃出殡,陪葬了数百名宫女,啧啧啧,真是造孽啊!”
  “何止啊,说是数百名,保不齐近千了。拿活人殉葬,实在是太残忍。”
  白馥抬头望着林申,“师伯,什么叫拿活人殉葬?”
  林申笑得有些勉强,“没事,咱们吃咱们的,不理他们。”
  可白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四岁的孩子却贼精贼精。她直接跳下凳子,走到两人跟前,“什么叫拿活人殉葬?不是说,让他们陪着母——皇贵妃。免得皇贵妃寂寞吗?”父皇是这么说的,她也是这么以为的。殉葬,大概就是守着陵,免得母妃一个人孤单寂寞。
  那两人笑得凉薄而嘲讽,“一个小屁孩懂什么?殉葬就是把人杀了,一起埋进陵墓里,不懂吗?拿绳子往脖子上一勒,命都没了还陪个屁。”
  白馥有些吓着了,她是见过那些被驱赶到母妃宫中的宫女的。那些人都朝着母妃寝宫行礼,乳母说这些都是殉葬的,来陪母妃说话的。
  “别吓唬孩子!”林申面色一紧,“你们怎么说话呢?这是皇上的旨意,你们该议论皇上,不要命了吗?”
  “嗨,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些被殉葬的人家,哪个不是肝肠寸断?怎么,皇贵妃是人,那些就不是人?说杀就杀了,还不能让人说?皇帝为个宠妃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还指望天下臣服吗?”文人雅士最是不能激怒,因为有一腔风骨和傲骨。
  林申快速抱起白馥在怀中,白馥还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凶。要知道在宫里,谁敢对她凶?一个个都是老鼠见了猫,毕恭毕敬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怕被摘了脑袋!”林申切齿,关键是吓着白馥了。小丫头变得战战兢兢,抱紧了他的脖颈。
  “哼,你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还是皇帝的爪牙吗?”两人怒斥,一旁有几人也跟着起哄。这茶楼自古就是多事之地,来喝茶的不是谈生意就是文人雅士居多,所以引起的共鸣也不少。
  “师伯,咱们赶紧走吧!”白馥趴在林申耳畔低低的开口,“他们好像要打人。”
  “打人?”林申来了兴致,“嗨,我这暴脾气的。”他赶紧把白馥放下,“待在这儿等我,看师伯我怎么收拾他们。这也是为他们好,不然这话让你爹听见,他们都得掉脑袋。打一顿,就算了!”
  白馥想拦着,可转念一想,算了,估计是师伯的玩性起来了。
  师伯跑去掐架,白馥转头看见一个少年朝着她招手,“你过来。”
  白馥走过去,“干什么?”哪知,师伯还真的跟人打起来了,这桌椅板凳的一顿乱砸,整个茶楼都开始闹腾起来,乱糟糟的,一大片的人赶紧往外跑。
  “师伯!”白馥一声喊,已经被少年拽着往外跑。
  “里面打起来你还在里头,想死吗?”他拽着她跑,“我叫凌云,你叫什么?”他一直拽着她跑到了护城河边,这才松了手。
  白馥终于甩开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她早就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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