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山河- 第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许惊弦大笑道:“胜负未决,言之尚早。”他见叶莺的左臂受了那灰衣人一指,虽然看似无甚大碍,但动手之际总会受到影响,自己要想活命,唯有全力以赴,所以弃守转攻,挺剑往她左肩刺去。

叶莺凝立不动,左臂酸疼一时使不出力来,便集力于右手静待许惊弦上前。忽见许惊弦眼中一亮,随即听到身后风声劲疾,竟似有人偷袭。

这一下大出叶莺意外,她背靠江水,也不知敌人如何能掩近,无暇思索,右臂反挥而出,眉梢月漾起一道银光,圈住她的脑后。但在出招的—瞬间,叶莺眼角余光已望见袭击自己的竟是一只黑色的大鹰……

原来扶摇方才被陈长江劈中—记掌风,只得高飞于空中。雷鹰极忠于主人,扶摇虽明知难敌,却依然不离不弃地跟紧小船,伺机相救。船上风云突变,扶摇在空中望得一清二楚,见许惊弦跃上船头与叶莺交手,便认定了叶莺是敌人,俯冲而下,利喙对准她的后脑啄去。

雷鹰号称鹰中之帝,无论力量、速度、智力、反应皆属上品,这一扑一啄之力大得惊人。但叶弯武功太强,又是蓄势待战,这一挥之力绝非扶摇能敌。许惊弦见扶摇遇险,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什么招式,挺剑疾冲显锋剑直搠,迫她自救。

谁知叶莺察觉到偷袭者是鹰非人,竟然不合情理地右手一滞一缩,眉梢月反弹回袖中,仅以手指拨开利喙,反掌托住鹰翼往上一举,扶摇尖声鸣叫着振翅长起,叶莺全身力道先发再收,内息倒错,胸□如受重棰。与此同时,许惊弦长剑已至:叶莺抬起左手欲格挡显锋剑,受伤之下动作迟缓,匆忙间只好往一旁俯跌去。但看那势道,这一剑仍将钉在她的面门上……

许惊弦万万未想到叶莺竟会为了扶摇不惜自伤,幸好他志在救爱鹰,本无伤敌之意,匆匆一拧手腕,显锋剑贴着叶鸶面门偏出,只将她蒙面的黑纱挑下。许惊弦左手下意识探出,正扶在身体失去平衡的叶莺腰间,竟抱个温玉满怀。一时两人都呆住了,相对愕然。

叶莺露出面容,但见她淡眉亮目,直鼻小□,尤其肌肤白嫩细膩,如冰雪般莹洁,如美玉般无瑕,真正当得起“吹弹可破”四字,虽非倾城倾国的绝世美女,但姿色亦属中上,当然不是什么丑八怪。

许惊弦起初见叶莺武功高得惊人,没有十数年之功绝难做到,所以才骂她是“又老又丑的女魔头”,谁知瞧上去她不过十五六岁,竟是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而更令他吃惊的是,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叶莺,这张面孔竟然曾经出现在他的睡梦中。

刹那间许惊弦明白了一切前因后果,怪不得在三香阁时就感觉叶莺的声音熟悉,而她对自己态度颇不友善,那是因为她就是峨眉山报国寺中遇见的那个蒙面青衣人。

原来那一日叶莺接到擒天堡的任务前去峨眉山,却阴差阳错地被许惊弦困在大雄宝殿的高梁上足足两个时辰,自然气愤不过,所以偷偷跟踪他伺机行事。依叶莺的性子,本要狠狠给许惊弦几个耳光,谁知许惊弦在金顶上偶遇楚天涯,喝得酩町大酵,叶莺哪有耐心等他醒转,又自重身份不屑趁他糊里糊涂时下手,只好留下那一句“小子,有种就去涪陵找我吧”……而许惊弦当时醉得昏天昏地,全然不辨现实与梦境,又隐隐记得替楚天涯传信之事,于半梦半醒之间把叶莺当做了焰天涯之主封冰,随即鬼使神差地来到涪陵……

许惊弦一怔之下想通原委,但见叶莺眼中凶光一闪,冷喝一声:“放手!”张口喷出一枚枣核钉。

许惊弦反应极快,及时一偏头,枣核钉从他耳畔擦过,劲风撕扯得耳根火辣辣地疼痛。许惊弦大骇,何承想叶莺□中竟还藏有暗器?只要动作稍慢半分,被暗器钉入脑中,哪还有救?此女年纪虽小,但出手阴狠毒辣斤有周身层出不穷的法宝,“女魔头”之称呼绝对名副其实!

许惊弦恼怒之下,正要发力把叶莺往地上摔去,目光到处,却见她—缕浓黑的发浑若无依地贴在那白皙的脖颈上,手指触及她腰间,温软细滑,心头不知怎么就是一软,急急松幵了手,一句“得罪”尚未出□,右腿便传来—阵剧痛,已被叶莺结结实实踹中。

许惊弦疼得大叫一声,被这一脚踢得飞出几步之外,显锋剑都几乎脱手。叶莺身体一触船板,立时弹起,掌中眉梢月飞旋不止,满面杀气地朝许惊弦走来。

叶莺的面容虽然清秀,却远非完美,甚至还显得稚气未脱。但就在这一瞬间,却乍然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惊艳之感。颊、眼、眉、鼻、口皆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原本静止的五官仿佛在她的冰肌玉肤上流动不息,似是被那弥散的杀气催开了勃勃生机,从而鲜活起来。这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令人为之叹息、为之惘然、为之凄伤、为之眩惑。但在流光溢彩的面容下,却掩盖不住那冰冷而残酷的一线杀机,映着烟波江月、澄浪碧涛,将三分温泽的妩媚尽融化在那七分妖娆的绰约之中。

许惊弦目瞪□呆,呆呆望着越来越近的绝世姿容,几乎生出“放弃抵抗、宁任自己死在她手里”的念头。旋即清醒过来,抬剑御敌,但右腿疼痛难忍,只好半跪于地,做最后绝望的拼杀。

不独许惊弦,一旁的陈长江与灰衣人亦惊得瞠目结舌。明知此刻决不该束手待毙,却宁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何况他二人重伤在身,根本无法抵抗妖气逼人的叶莺。此时此刻,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们?

小船猛然一震,不可思议地在奔流不止的江水中停了下来。江中一块礁石上,竟稳稳坐着一人,身披蓑衣,凭江垂钓。他脸孔藏在阴影中瞧不真切,唯见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睛透着寒光。

春江月夜,临江凭钓,本是何等雅事?但蓑衣人那一根长长的钓钩,却是紧紧扣在小船的船腔之上。小船沿江直下,力逾千钧,却被他靠一己之力生生拦住,身体稳若磐石,宛若中流砥柱。那钓丝也不知用何材料所制,绷得笔直却不断。

船上四人正自惊疑不定,一声大喝从蓑衣人□中发出,响若惊雷,震耳欲聋,蓑衣人沉腰坐马,空着的左拳重重击在江面上。

巨浪狂涛霎时涌起,立起…道足有八尺高的水幕,朝着小船扑来。逼到近前,不幕中一团球形水浪破幕而出,恍如铁拳,直砸向叶莺。

蓑衣人这一出手,当真是千军辟易势不可当,浑不似人力所为。

叶鸾满脸杀气顿时消散无踪,面现惊容,那足可颠倒众生的冷艳美人立刻恢复为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仿佛被施了魔法。她眼见巨浪奔涌而来,不敢硬挡,猛一跺足腾空而起钻入水中,再露出头时已在数丈之外,宛若游鱼,水性竟然好得出奇。

水幕迎空扑至,将船上的三人淋得湿透。三人浑如不觉,呆呆望着蓑衣人,许惊弦目光惊诧,陈长江隐含畏惧,灰衣人脸上则是一种平静的绝望。灰衣人缓缓收杆,硬生生将小船拉至礁石前。抬头望定灰衣人,浓眉下目光锐利如箭:“广天行兄别来无恙啊。”

灰衣人释然般一叹:“相较于那叶莺姑娘,我倒更愿意死在龙堡主手里。”

蓑衣人豪然大笑:“广天行兄言重了,若只是想你死,又何需我龙吟秋亲自出手?”如此绝世的武功,如此迫人的气势,除了擒天堡主、位列六大邪派宗师之一的龙判官,还能是谁?

许惊弦四年前曾在涪陵城郊的困龙山庄见过龙判官一面,不过那是被宁徊风偷梁换柱假冒龙判官的御泠堂弟子周全,真正的龙判官则被软禁在狮子滩地藏宫中。如今见到真正的龙判官,面貌与当年周全的装扮虽无二致,但眉眼间的气质迥然不同,宗师气度扑面而来。再加上方才那威势凌人的出手,霸道无匹的内力,沉稳犀利的眼神……直到此刻,许惊弦才明白纵横川蜀数十年的一代枭雄确有其过人之能,绝非浪得虚名。

灰衣人听龙判官如此说,大惑不解:“既然龙堡主不想要我的性命,又为何派人阴魂不散地追杀?”

龙判官缓缓道:“擒天堡要杀你,并不代表我想杀你。”

“龙堡主是在玩字谜么?恕我不懂你的意思。”

龙判官目光炯炯,缓缓道:“要杀你的人是丁先生。”

灰衣人笑了:“不知我还可以称你一声龙堡主么?”他有意将“堡主”两字加重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暗藏的一丝讥讽,许惊弦不由暗暗替他捏把汗。

龙判官一挑浓眉,一字一句:“宁徊风的前车之鉴,龙某须臾不敢相忘。”这本是他的奇耻大辱,却当众说了出来,泱然气度倒令许惊弦刮目相看。

灰衣人正色道:“既然如此,龙堡主为何还任由丁先生执掌大权?”

“擒天堡重出江湖,必须借重各方面的力量。丁先生智谋高绝,神机妙算,不用他岂不是太可惜了?不过我心中有数,不会任其胡作非为。”

灰衣人冷笑,出腰间掌印:“看来龙堡主并不认为这是胡作非为了。“

“丁先生妄想杀明将军一举成名,我却有自知之明,从未忘记擒天堡与将军府昔日的盟约。若不然,今日也不会出手救你……”

“丁先生要杀明将军!“许惊弦大吃一惊,盯着灰衣人,“你到底是谁?”

灰衣人抬起右手,举起大拇指,傲然道:“将军府凭天行。”

许惊弦浑身一震,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身为将军府五指之首,凭天行乃是将军府中仅次于明将军、水知寒与鬼失惊的第四号人物,万万想不到自己与明将军不共戴天,却鬼使神差地救了他的得力爱将。他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怔然说不出话来。

龙判官不动声色,将许惊弦脸上的复杂神情尽收眼底,又对凭天行继续道:“我虽不同意丁先生的计划,但联合滇蜀各大势力之举却深合我意,所以才任由丁先生行事。天行兄或许不明白我的苦心,但明将军必能理解,今日出手救你,就是想让你把丁先生的计划如实告知明将军,同时也请他知道,我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