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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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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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济能大师还要再说,鹤发眼中闪过一道凛然之光:“大师且住。我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有一套相应的处世原则,而我的弟子更轮不到大师来教训。”看来他虽自承理亏,却一意维护童颜。
     济能大师不料看似儒雅冲淡的鹤发忽现锋芒,一时说不出话来。
     片刻,鹤发又恢复彬彬有礼的神色:“既然连蒙泊国师都袖手旁观,大师也不必多事。我们这就告辞,方才言语失礼处,还请大师见谅。”说罢拱手抱拳,缓缓退开。听了鹤发的话,济能大师心中泛起疑惑,想起蒙泊国师刚才亲眼目睹血案后,依旧头也不回地离开丹宗寺,而不是选择追究凶手,仿佛已不再是昔日那个悲悯天下,视拯救苍生为己任的吐蕃大国师了。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现在的蒙泊已安于做一个普通人,放弃了原本的责任与义务。
     三年前的大明京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令得蒙泊国师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何况他闭关三年不出,却突然决意出关,到底是鹤发的传信,还是被宫涤尘劝服……济能大师越想越觉蹊跷,对鹤发童颜的来历亦大生好奇。不过他身无武功,虽对师徒俩心怀不满,却也无能为力,只得闷然回寺。

     童颜驻足于那一圈血迹旁,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他知蒙泊国师不但佛法精深,武学造诣亦是吐蕃第一人,许久前曾听师父鹤发说起,蒙泊国师所创的“虚空大法”另辟蹊径,能够在实战中纯以强大的精神力影响对手的判断,可谓是武林奇学。
     他本以为蒙泊国师留下这一圈血迹或者另有用意,奈何苦思良久却瞧不出半点端倪,尽管血迹整齐划一,圆圈浑若天成,但也不过是武学高手信手而为,并无深意。
     童颜出身卑微,不通世事,唯以一身霸道的武功自傲,因此一意孤行,与顾思空等人立下赌约,只求能得到蒙泊国师的肯定。但如今看来,蒙泊留言中虽稍有赞许,但更多流露出的却是轻蔑鄙视之意。加上未能如愿见到蒙泊国师,童颜不禁心头烦闷,猛然一挥手,发出劈空掌力,将那一圈血迹拂乱。
     他武功虽高,处事却仍是一个我行我素的大孩子,见济能大师对自己言语不善,有心立威,这一掌便施出八成力道,掌风掠过之处,顿时将不远处的一个雪人从中剖为两爿。
     鹤发知道自己徒儿的性格,本只冷眼旁观。待看到那被剖开的雪人后,口中发出一声惊咦,上前细细查看起来。

     童颜大奇,想必鹤发是从雪中发现了什么秘密,然而自己却看不出来。
     鹤发凝目注视雪人半晌,缓缓颔额,似有所悟,忽然转头问向寺外一位扫地的僧人:“请问大师,这个雪人是何人所堆?”
     扫地僧一时未曾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答道:“不知是哪家孩子堆的,昨天早上打扫时还未曾见过。”
     鹤发的目光望向山脚下那数座帐篷:“莫非是住在那里的某个孩子?”
     扫地僧摇头道:“朝拜的吐蕃人多不允孩子来寺前玩耍。对了,这雪人大概是琼保次捷堆的吧。”
     “琼保次捷?他是什么人?”
     “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与蒙泊国师的大弟子同来。”
     鹤发怔了一下:“宫涤尘?他在这里么?”
     “已来了三日,但昨夜不知何故匆匆离去了。”
     鹤发面色惊疑不定,亦不再多问,带着童颜离开丹宗寺。
     童颜忍不住发问:“师父从那雪人身上瞧出了什么?”
     鹤发反问道:“你可瞧出堆雪人的雪球有何不同?”
     童颜思索一下,疑惑道:“我只注意到那雪球似乎特别圆,而且中间都结成了冰,除此似乎并未有什么古怪之处。莫非这也是一种武功?”
     “这雪球的奇异处与武功并无关系。”鹤发叹道,“你自幼生于南方,不知雪性,瞧不出亦属正常。高原气候干燥,冬雪虽寒却极难融化,而那雪球不过是随手滚成,却外松内实。想必那滚球之人的胸中起初怀有极强的怨念,所以才将雪粉压实以致结冰,但随着他不断将雪球滚大,心中戾气亦渐渐消融不见,反倒专心致志于雪球滚成浑圆。由此可见,此子质性纯朴,浑然忘忧,虽随遇而安,行事却务求圆满无缺,即怀赤子之心,亦有持重之态,假以时日,或是个不世出的人物……”

     童颜虽知师父明察秋毫的观察力可谓世所罕有,既然如此说必有其道理,但听他夸奖一个素不相识的吐蕃孩子,顿时心头不快,撇撇嘴道:“不过是个顽皮孩子,师父所言太过夸大了吧。”
     鹤发似笑非笑:“他所拥有的,正是你所欠缺的。”
     童颜忽然醒悟鹤发是在借机点拨自己,顿时垂头思索不语。
     鹤发喃喃自语:“宫涤尘既然带这孩子来见蒙泊国师,此子必属不凡。在吐蕃语中,‘琼保次捷’的意思就是初八的雄鹰,或许这孩子绅士人如其名,果有过人之能。”
     童颜小心发问:“那个宫涤尘又是什么人?我见师父听到他的名字时神情略有些古怪,莫非也是旧日相识?”
     鹤发正色道:“你在借机打探我的过去么?”
     童颜嘻嘻一笑:“徒儿只是随口一问,师父尽可不理睬我。”其实,他的确是对师父的来历十分好奇。在童颜的记忆中,十三年前鹤发突然出现在他那个荒远的小国,并把八岁的他收为唯一的弟子,而对自己之前的经历讳莫如深。他曾听师父偶尔说起过,与蒙泊国师相交莫逆,昨日方知蒙泊国师眼界奇高,单独会见者不过寥寥几人,而师父却是其中之一;而且师父又与凭天行说起与将军府某人亦有交情。如此猜想,师父以往必也是一位名动江湖的人物,却不知为何化名为鹤发,在域外小国驻留十数年之久,其中究竟有何隐情?
     鹤发果然不再理睬童颜,白衣飘飘,大步前行,仍是往玉髓关的方向去。
     童颜赶前几步:“我们现在往何处去?”
     “离家多时,难道你不想念自己父亲么?我们这便回家吧。”
     “啊!这就回去?”童颜从小至今一直留在家乡,此次方才随鹤发见识了中原、吐蕃的风土人情,只觉万分不舍,转转眼珠道:“对了,我们夺下‘天脉血石’,难道不拿着去见吐蕃王吗?”

     鹤发淡然一笑:“你道为师当真有那么大的面子?若非昨日给蒙泊国师传书时顺便留下‘天脉血石’,他又岂会一大早准时出寺相见?”
     童颜一惊,从怀中掏出那红色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却只是一块平常的小石头,这才知道鹤发早已暗中换走“天脉血石”,然而自己竟然一无所觉,顿时又惊又佩。虽然鹤发平时极少显露武功,可一旦出手,当真有鬼神莫测之能。
     可是童颜实不愿就此返乡,借着师父对自己宠爱有加,乘机撒泼:“师父分明是害我,若是方才赌输给那六人,你要我拿什么还给他们?”
     鹤发耸耸肩:“若瞧不出你必胜,我还配做你的师父么?”
     童颜本还想“指责”鹤发交出“天脉血石”后,蒙泊国师自然急于赶去面见吐蕃王,所以才未在丹宗寺外相侯,但他难得听到师父当面夸赞自己,不由得意地哈哈大笑,反将余下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
     这边童颜的笑声未停,忽见北方上空腾起一道斗大的的烟花。
     那烟花极为奇特,呈红蓝两色,蹿于半空并未绽放开花,而是凝成一个样式古怪的长条,经久不散。目测他们此刻距离燃放烟花之地约有三四里地。
     鹤发陡然停步,神色大变,似在犹豫着下一步作何行动。
     童颜巴不得多生事端:“师父,我们去那里看看。”言罢当先往北方行去。
     “站住!”鹤发喝住童颜,踌躇良久,“你必须要答应我一件事。”
     “师父请说。”“无论任何情况,只要不是命悬一线,便决不可伤人。”
     “难道会有什么危险吗?”童颜试探发问,“师父的意思是:只要不伤人,我尽可以出手?”鹤发低而轻的声音里有一种少见的郑重:“今日之局,恐怕你想不出手也做不到了。”言罢大步往北方行去。

     不知为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童颜,此刻却生出一丝莫名的惶恐不安。
     走不多远,二人面前出现一条窄长的峡谷。谷内积雪厚达半寸,不生树木,乍眼看去白茫茫一片,两边则是高耸入云的山峰。
     积雪困步,破难行走。童颜一脚踏去只觉异物碍足,低身抽出一条尺余长、白森森的骨头,应该是牦牛遗骸,鼻中又闻到一股野兽的腥臊气味:“师父且慢,这里只怕有野兽出没。”
     鹤发并不停步:“你岂会怕几只野兽? 不过见到地势险峻,恐有埋伏吧。”
     童颜赧然笑道:“我还以为师父只顾赶路,有所忽略,所以这才提醒一下。看来是徒儿多虑了。”
     鹤发道:“你可想过,吐蕃人天性自由,游牧于高原各处。但此处并非深山野谷,如此人迹罕至岂非太不合常情?想必这里应是某处禁地,既然对方有意诱我们来此,必有所图。”
     童颜再度兴奋起来:“如果是敌非友,为何不让我伤人?”
     鹤发凝声道:“你不要忘了我的话。不论是敌是友,只要对方不下杀手,你绝不可以先行伤人。切记切记!”
     童颜恍有所悟:“原来那燃放的烟花是向师父发出信号,所以你才会带着徒儿来此吧,想必来人亦是师父的旧识。”
     鹤发却道:“人事变迁,沧海桑田,昔日故交亦可能反目成仇。你不要见到为师身处险地,依然大步前行,毫无顾忌,就错以为毫无危险。其实我只是用自身性命做赌,仅有六七成把握这一路并无埋伏;若不然,就说明对方为念旧情,恐怕届时就不得不刀兵相见了。”
     “哈哈,想不到师父也染上了我的毛病。”
     “什么毛病?”“好赌啊!”
     鹤发童颜齐声大笑起来,针的山顶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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