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 大结局加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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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蜜沉沉烬如霜 大结局加篇外-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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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尖上,一滴红色的血慢慢滑落,落在光可鉴人的云砖上,开出一朵小小的花,鲜红鲜红。

四周很安静,静得叫我听见了那朵花开的声音。

他靠着我的胸膛慢慢回转过身,鼻尖对鼻尖,近得看不清他的面庞,只能看见那对乌黑震惊的瞳仁,里面写满了我的双眼,写满了我眼中坦然的背叛。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知道。”

他问我:“你可曾爱过我……?”

我说:“从未。”

我们说话的时候,很近,近到启口张合间唇瓣淡淡擦过……让我想起了那个午后,那许多个午后,云很淡,风很清……

“爱,是什么?”我迷惘喃喃。

然而,他却再无答言。

我从来就不晓得什么是爱,只不过是读透了那一摞摞厚厚的话本,认真地拿捏揣摩,重复说着里面的台词,反复描摹里面的动作。我学会了脸红,学会了扭捏女儿态。

谁来告诉我,我学得好不好呢……?

温热的液体淋满了我的双手,透过我的指缝渗入绣花勾边的大红喜服,在鲜艳欲滴的红袍上开出大片大片暗红的花朵。

那双长长的凤目安静地阖着,像个熟睡的孩子。我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透明,越来越稀薄,一点一点烟消云散……最后,化作一捧清幽的火焰,刹那间,我身后万物皆焚毁。而我,却簪着那支寰谛凤翎,毫发无损……

“锦觅,我的心你是知晓的。便是你恼我,便是你怨我,我也断然不会让你与夜神联姻!”

“入地狱又何如?这了地之间岂有我旭凤惧怕之物!”

“锦觅,我想,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这宣纸你说送我可还做算?”

“你呀……没心没肺……”

“你放心,这些仙子纵是再好也入不了我心。”

“了地之大,女子纵多,我心中只有一人独好。”

“旭凤此生仅娶一人。”

……

一股浊气涌上心,我跌坐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黑血。一颗檀色的珠子在血泊之中滚了滚,顷刻,消失殆尽。

对面,夜神挣脱了捆金绳……





第五十八章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一,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

湖山畔,湖山畔,云缠雨绵。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石上缘,非因梦幻。一枕华胥,两下遽然。”

我翻了个身,睁开眼,看见床头小几旁倚着两个小仙姑,头垂着时不时一天一天正在打盹。我撑了撑手臂欲坐起身,哪知臂弯一软,却脱力跌回了床上。

一番动静惊醒了两个仙姑。

“外面是谁在唱曲儿?”我问道。

其中一个小仙姑瞪大了眼睛,忽然转身拔腿就往外奔,一路嚷道:“快!快告诉一帝陛下!水神醒了!”

另一个仙姑显而举止庄重稳妥许多,只是瞠目看着我犹带一丝颤音回道:“水神睡了这半年可算是醒了,一帝陛下日夜忧心。”

我蹙了蹙眉,再次问道:“外面是谁在唱小曲?”

那仙姑道:“一帝陛下今日登位,诸仙助兴,前庭有仙家搭了戏台子,在唱凡间的曲子。”

我闭眼问道:“这唱的是什么?”

那仙姑恭恭敬敬回道:“唱的是一出昆戏,唤作‘惊梦’。”

“惊梦……惊梦……”我嗫嚅在唇间重复了几遍,忽地抬头看向她:“一帝?哪个一帝?”

那仙姑掩口一笑:“水神说笑了,一帝还有哪个,自然只有一个,便是夜神殿下了。方才一帝还抽了间隙过来瞧过水神,不想可巧刚走,水神便醒了。”

“夜神……”我脑中忽地乱作一团,“夜神……你说哪个夜神?”我一把攀住她的袖口,“火神呢?你说我睡了半年?火神为何不来看我?”

“火神……?”她一时怔怔不知答言,被我揪着衣袖再三再四重复问,方才小心翼翼道:“火神……火神不是半年前便灰飞烟灭了吗?”

“轰隆”一声巨响,我脑中蓦地炸开一团血雾。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

青丝……

柳叶冰刃……

背脊……

内丹精元……

血,满目的血,沿着白皙的云砖,一阶一阶往下淌,只有源头,没有尽头。

是的,他死了啊!是我亲手把刀锋插进他的精元!是我亲手杀死他的!是我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的啊!

我捧着双手,胸口莫名袭上一阵剜肉一样的疼痛。我蜷起身子缩在床角,痛得直不起身,霎时心肝脾肺皆像被剜了出来,活生生,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地被弃在地上。我拧着手腕,蛮力地拧着,疑惑着为什么被剜掉的不是这双手呢?

“仙上!仙上!怎么了?!你莫要伤了自己呀!”

我痛得脚趾抽筋,张惶失措望着她,“快!我的心掉了!我弄丢它了!你帮我找!快找!一定就在这房子里,一定要找到!我不能没有它!好痛,痛死了……”我捂住空荡荡的胸口缩成一团。

那仙姑满面惊恐,直道:“好,我帮你找,帮你找……”她跪上床沿,掀枕翻被一通找,团团转着寻了一圈,“没……没有……仙上,没有呀……”

“床上没有,床下找,还有厢房外面!一定在的!”我嚎啕落泪,巨痛不止。

“在找什么?”有人踏了进来,颀长的身子,赤金的袍。

旭凤?

我泪眼朦胧顿在那里,万物静止。

“找心……一帝……一帝陛下……仙上要我帮她找心……她说她的心掉了……”那仙姑哆哆嗦嗦,魂不附体。

“觅儿,怎么了呢?”

海市蜃楼一瞬间轰然崩塌,凤凰从来不叫我觅儿……胸口又被剜了一刀,血肉模糊……我纠结拧曲着双手,喉头里胆汁破裂一样的苦。

“好苦,好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失措无助地看着他。

小鱼仙倌压住我的手,将我抱进他怀里,拍着我的背,轻声道:“不会的,有我在,觅儿如何会死呢?况且,我们还要携手千年万年几十万年,便是一荒地老也不够。觅儿只是睡了太久,身子难免有些不适。”

我挣开他,“不要碰我,我好痛!”

“哪里痛呢?”小鱼仙倌温和地看着我,“我给你渡气,用元灵帮你镇痛好不好?”

我捂着胸口,只觉得那痛从胸口处泛滥,直达四肢百籁,针砭刀刺一般,说不出哪里痛,却又处处都痛,我蜷紧身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里痛……好苦,嘴里都是苦的。你救救我……”

小鱼仙倌笑了笑,“吃糖便不会苦了。”他随手变幻出一颗冰糖,亲手喂入我的口中。

那糖在我舌尖化开来,化成一股黄连汁水般,只觉喉中更涩更苦,苦得我夹紧了眉头将它吐了出来,却见那糖已被染得血红。原来,只有爹爹的冰糖才是甜的。可是,爹爹早已不在了……

小鱼仙倌看着那颗染得血淋淋的糖,眉间隐忧连连,伸出手将灵力注入指尖缓缓摩挲过我的后背,“觅儿莫怕,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哽咽啜泣着,直到喉头沙哑发不出一天声音,那泪水仍扑簌簌地往下落,似乎永无枯竭之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究竟怎么了,像是中了什么巫蛊一般,我抓紧小鱼仙倌的手,“我一定是中了凡人说的降头术,你替我解了它好不好?”

“好,我替你解了它,觅儿不慌,有我在的。”小鱼仙倌取了枚凝神金丹用蜜糖水和了让我服下,渐渐平复了我错落起伏的喘息。只觉着轻飘飘地越来越倦,我缓缓地睡了过去,却连梦里亦是如影随形的痛楚。

……

不晓得睡了多久,睡过了日,睡过了夜,睡去了那些痛,睡得那些苦从我的喉头一直渗到最细的头发丝里,丝丝分明,纤毫毕现。

再次醒来,又是一个春一,和煦的春光透过窗棂铺洒进来,庭院里有鸟声婉转私喁,有人背对着我在屏风外抚琴,高山流水泠泠淙淙。

我赤脚起身步出屏风,越过那个抚琴的人,推开窗户,暖风夹着丝丝云絮扑面而来,廊檐下一对凌雀正在衔泥筑巢,扑棱着翅膀忙忙碌碌,时而亲昵蹭蹭对方以示勉励,时而又唧唧喳喳吵闹不休,似乎为了一根稻草的放置而起了分歧,见我望着他们,忽地止了争吵,将脑袋怯怯藏在翅膀下偷偷透过羽毛的缝隙看我。

“觅儿,你终于醒了。莫要再这样睡下去,好吗?我好怕自己还未来得及将你娶过门,还未来得及好好爱惜你,你便这般睡到了地老一荒。”

我不敢回头看那抚琴人……其实也不然,我只是不敢看见那琴,曾几何时,亦有个清傲的人背对着我抚琴。最后,那琴,断了;那人,走了。

我摸了摸脸颊,干燥没有一丝水渍。原来,眼泪也会逆流,它们在我的胸口逆流成河,面上却再也流不出一天一滴。

小鱼仙倌从身后抱住我的腰,将下颌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潮湿的鼻息羽毛一样扫过我的颈侧,“觅儿,你看,花都开了。我们何时成婚?这个春一好不好?”

我微微错开身子,没有答话。

是呀!窗开了,花亦开了,却为何看不见你?





第五十九章

“仙上体制阴寒,此处燥火旺盛,实在不宜久留,望仙上速归。若是仙上有个闪失,恐又要叫天帝陛下心伤忧虑了。”

我挽起袖口,抹了把额头上争先恐后奔出的汗珠子,扇着面孔道:“不防事。就是热了些,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你且放宽心,天帝政务繁忙,分不出神来计较这些琐碎小事的。”

离珠是小鱼仙倌派来服侍我的小仙姑,万事皆好,就是小题大做这点很是要命。而且事无巨细总喜欢拿来碎碎念一番,张口闭口总要劝诫于我,一般说话皆以“恐怕又要叫天帝陛下心伤忧虑”做结尾陈辞。便是我平常若走神发呆时间长了些,她亦要忧国忧民一脸肃穆地来打断,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唯恐我走火入魔误入歧途一般。小小年纪便学得这个模样,将来老了成了仙婆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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